蘭嶼行 2020/10 - #3 天使篇

[天使一號]

每次一個人旅行，旅途上都會遇到天使。這次環島，就碰上好幾個!

第一天環島，大半天過去我只走了北半島。摩蹭著滯在西岸，因為想看日落。

「啊！你怎麼才走到這裡?」馬路對邊一個機車騎士停下來問我，原來是當天早上碰到的環島客。
「我都已經走完一圈， 還洗了個澡嘞!」

「我就東晃晃西走走，慢慢看呀! 想看完日落再環南半島走回去... 晚上三個小時應該可以走到吧？」我天真的計畫。

「晚上走? 太危險了啦！我載你妳回野銀好了」他建議。
我還不知好歹: 「可是我想看日出!」
他想想，接續: 「那妳看完我再送妳回去」

天使!!!!

約好稍晚在紅頭部落會合，沒有時間壓力的我，更開心輕鬆的逛部落，找了個靠近會合點的發呆亭等夕陽。

「咦！妳怎麼知道我住這裡?」天使出現了！

真是巧，那麼多發呆亭，我偏偏挑了個天使窩前面的亭子歇息，還賺了飲料和薯片。

夕陽沒有想像中緩緩沉落到海平面，映照出潾潾夕照，而是被殘雲遮得見不了全貌，一溜煙地就看不到影了。可我心裏頭還是開心地。瞧! 老天爺對我多好，時時送貴人來救援! 想著想著，竟殘缺的夕陽我看著都覺得美!

回去的路上，我才知道自己多幸運和天真! 一路上連個路燈都沒有，路狹又不平，風又大。真不敢想像我若真晚上走路回去，車子能不能看到我及時避開都是個問題。

 

[不只一個天使]

翌日從大天池爬山下來，腳已經有點軟了，不巧週五最後一班公車停開，只好鼓勵自己，即將做出創舉，準備環北半島第二圈!

路上的風景還是很美! 有別於前一天上午經過，似乎多罩了點金黃色。旁邊一個老婆婆從菜園出來，鎖門正準備上三輪車。我朝她點頭微笑，她露出沒剩多少的牙齒和善回應。

「你怎麼在走路?」
「因為我不會騎車!」 講完我自己都嗚起嘴笑自己。

對邊一位騎士在這時停了下來，跟老婆婆聊了一下。

「來，我可以載妳到東清!」騎士轉而對我說話，老婆婆揮手指示我上車，「你到東清以後再找車子回去。」

求之不得! 我可沒有野心環島兩次! 

 

[有四個老婆的天使]

這一天公車沒開，我正從紅頭部落中橫入口，認命地準備二走中橫走回野銀的民宿。

「怎麼又碰到你!」這次是第一天的地下屋導覽，他自稱有四個老婆!

我住宿的野銀部落很小，只有一家麵攤開著。連續吃了二頓晚餐，前一晚想換換口味，到路上的香腸攤吃點不一樣的，結果被這導覽認出來，還跟著坐在街頭認識了一群自稱馬路幫的寂寞男士、第一次淺酌到從小在廣告上看到大卻從來沒喝過的保力達P。很巧! 今早才在中橫西岸碰到，沒想到下午又在原地點碰上。

「要不要我載妳回野銀?」

好喔! 我也沒興趣二走中橫，一次就夠了，小人物不需要太大創舉! 更何況天色看起來不太好，要下雨的樣子。

「看樣子今天晚上很難看得到星星月亮。」

我想起前一晚在香腸攤，這導覽很熱心地建議可以帶去看星月，結果後來我自己邀了同住民宿的兩個女孩子一起去附近的海灘吹夜風。一個人旅行，還是得小心點得好。

趕著在雨落下前，我們回到部落。「晚上想要聊天的話，我都會在檳榔攤或香腸攤。」他說。
我道謝，不過當晚還是乖乖的去麵店吃晚餐，反應遲鈍的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馬路幫諸位男士們的「我現在沒有老婆」暗示。燒烤炸雞再等幾天回台灣島就可以吃到了，我可以等!

 

[被鳥撞到的天使] 

要離開蘭嶼的前一天，我從南端開始走。走過台電低核儲存場、走過龍頭岩、青青草原和一堆拍攝部隊、走過前一天才爬的大天池入口。南端正在修路，或許是在拓寬，得時時繞過工程車。

「你知道這是什麼鳥嗎?」
一個停在旁邊的機車騎士突然問我，看起來像當地的達悟人。

我湊前看，他手裡握著一隻鳥，雙眼圓碌碌地睜著，但他可真問錯人了，我對鳥一點概念也沒有。

「不曉得是不是伯勞?」他繼續。「我騎車騎到一半，它突然飛過來撞我的車，然後就停在路上，翅膀撣了幾下卻又回到馬路上。我怕它被別的車撞到，只好等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才說到這裡，他手中的鳥動了起來，開始啄他的手指。他朝旁邊的樹林鬆開手，鳥噗噗地飛遠。

「太好了!」

看來這隻鳥恢復了，沒受傷，我們兩個都鬆了口氣。

「你要去哪裡? 要不要我載你?」
「謝謝! 不過我走路環島，連中橫都走了，只剩下最後一公里。」我驕傲地回應「我想把最後一公里路走完!」
「真厲害! 你確定不要搭便車?」
「確定! 只剩一公里就完成環島了，很快的。」
「也是! 要是我可能也會做同樣的決定! 那就祝你順利囉!」

他往反方向駛離了，我繼續走。

經過紅頭生態園區，本想進去繞繞，但雲層越來越厚，似乎隨時會下雨，還是回到環島公路趕路。

身後，一輛機車駛近。

「快下雨了, 我載你到可以躲雨的地方!」

是剛才被鳥撞的騎士! 他不是往反方向離開的嗎？難不成為了救我特別回頭?
不管了，當地人的智慧要聽! 當下很乾脆地上車，到下一個發呆亭。大顆雨滴已經開始落下，我躲進亭子裡，認出這就是天使一號亭，我前幾天還在這看夕陽呢!

雨隨著強風從四面八方打進亭子，我站在亭中央，卻仍躲不及。慘，真該帶支雨傘出門，至少可以擋一點點。

「你這樣會淋濕啦! 」不敢相信，那被鳥撞上的天使又出現了，還帶了個斗笠。
「來，你戴上這個，到旁邊民宿躲雨。」

他迅速領著我到旁邊的屋子，就是那個天使一號待的民宿，不過他已經回台灣了，要不我說不定還可以跟他打聲招呼嚇嚇他! 

「這是我親戚開的」他說。

我決定稱這間天使窩，匯集天使一號和這個被鳥撞到的天使，很難得的巧合!

「我們可以在走廊坐著等到雨停，我再戴你到中橫入口。」

天使窩的走廊望出去可以看得到海

前院經過一個婦人，她正窩在一個方型大水泥空磚裡頭躲雨。「這是我那親戚的媽媽! 」我大聲地跟她打招呼，她揮手微笑。這個躲雨的地方太酷了，為什麼不到旁邊兒子開的民宿躲雨呢? 或許是就近農園，避免沙泥入民宿或打擾住戶吧，我猜想。

走廊有盪鞦韆，坐著看雨應該很寫意，但我的興趣可留在"認養民宿主人"的貓，跳上跳下發號施令地想引起人們的注意。

認養天使窩的聰明貓

雨下了一陣子才停，這位姓江、小我兩歲、被鳥撞到的天使，送我環島最後一公里。

「祝你順利囉!」中橫路口，我們第二次道再見。

少走這一段我在其他路段早補回來了，但這段暖暖、被諸位天使們照應的旅程，可還會伴著我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