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遠方的髮辮

我拿出荷荷芭油,倒一些到碟子裡,再滴上幾滴薰衣草精油, 準備護髮儀式。

幾近虔誠,我緩緩解開掛在眼前的髮辮。兩周前才戴著它演出,十年未戴,該有些生疏,還在家裡先練戴一次,未料手感和頭皮感還在,藉著髮圈髮夾,牢固地跟著我的短髮轉圈。只是身子有些生疏了,竟忘了重心是如此不同。

許久未戴長辮轉圈

這副髮辮,是我為了回台灣後的第一次演出邀約,特地央請當時在塔吉克採風的 E 幫我訂購,跟著其他傳統服裝與掛飾寄到台灣。記得剛收到包裹取出髮辮時,心裡有些敬畏:

「這不知得費多少女子的長髮、留了幾年、為何剪髮,又編了多久,才編成的呀!」
我心想。

憶起當年在舞團,幾個團員總是小心翼翼把自己從塔吉克帶回的假髮辮包好,像個寶貝般,我有點理解了。瞪著這遠從中亞搭機抵台、看起來有點毛的髮辮,我竟動起了護髮的念頭。說來也真好笑,從小到大自個兒的頭髮也只護過二次;離開舞團回台灣剪短髮後,更懶得整理一頭亂髮,這下卻要來護這來自遠方的髮辮! 

「自己的頭髮可以剪了再長,但這髮辮可不會再長的了!」

邊想邊認真搜尋如何養護;特地到後火車站買了一大瓶荷荷芭油,抹油想梳順,沒想到越梳越卡,毛得更厲害,這才發現髮束中間有個細細的辮子,用髮梳反而破壞了髮辮的結構,嚇得我趕緊在髮束外圍抹點護髮油就停手。

一番折騰,沒想到只在台灣亮相二次,就封箱跟著貨櫃搬到法國。想想,有點對不起 E 的麻煩。

長辮與服裝第一次在台灣亮相

十年後,在歐陸第一次公開演出後,又再一次護髮。主要是因為不確定還有沒有機會再戴著它演出,因此這一次,我想把它好好收藏。

指沾著護髮油,我一絲絲的順開髮絲,撫著撮撮髮束。燈光下,觀察著深棕近黑不等的髮,髮質都很好,還夾雜些銀絲。四個晚上,我安靜地進行這護髮儀式,邊想像著原來頭髮女主人的模樣。

這套辮子大約 120 公分長,共有六條辮子;每一個辮子有三束髮,而每一髮束大概有約 50 多小撮的髮絲編集的吧,我沒算,只知道很多;若把髮束橫掛,會看到一撮撮的髮絲垂瀉,像簾子般。

看著這來自遠方的髮辮,我心裡竟有一種感動,似乎有點對得住原來女主人們、編製的手、和辛苦幫我購寄的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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